访问者：万新宇（简称：万）
受访者：柯玉鹏，某研究院院长（简称：柯）
万：柯院长，年果子狸引发了SARS，年骆驼引发了MERS；新冠疫情这么久了，是“哪路神仙”引发了它呢？
柯：穿山甲！华南农大的一个研究小组在穿山甲身上发现了一种β冠状病毒与新冠病毒的相似度高达99%，So,穿山甲很有可能是中间宿主……
万：中间宿主？
柯：OK。但是，穿山甲也好果子狸也好骆驼也好，或者传播埃博拉及马尔堡病毒的猴子也好，只是“中间人”而已，背后还有一位真正的“大仙儿”……
万：哪一位？
柯：这位原始宿主可能是从恐龙时代过来的蝙蝠，北方叫盐巴虎子。古籍上说它生活在钟乳洞里，名曰仙鼠,只因喝了洞里的千年之水得以长生不老……
万：小时候听老人讲：老鼠偷吃了盐巴就成了盐巴虎了，有了翅膀成了仙，地位高了，就不再跟老鼠这等俗物往来了。
柯：呵呵，好一个民间传说，但确实够神奇！我们常说“飞禽走兽”：可有些禽不会飞，比如鸵鸟呀企鹅呀；也有些兽不会走，比如海里的鲸等……
万：那蝙蝠算禽算兽呢？
柯：虽不能像陆地兽那样行走，却能像鸟一样飞。蝙蝠属翼手目，除极地和大洋的部分岛屿外，遍布全球，你随便找个大点儿的山洞，就能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倒挂着十几万只蝙蝠……
万：好惊悚！它们为嘛要挂着睡觉？
柯：一是挂着睡，不会碰到冰冷的岩壁便于身体保暖，二是遇到危险时，爪子一松，就可以起飞，逃之夭夭……
万：高招！还有一种哺乳动物叫鼯鼠的，好像也能飞？
柯：鼯鼠只是靠翼型皮膜空中滑行。蝙蝠才是唯一的飞兽，它前臂、指骨很长，由一层从指骨末端至尾巴之间的坚韧皮膜构成了独特的飞行器—翼手……
万：飞行技艺还很高？
柯：Yes，它能在狭窄的山洞里敏捷转身。有些人说蝙蝠视力差，错。只是不同类蝙蝠视力不同罢了，当然，声纳也使它“如虎添翼”……
万：蝙蝠就像吸血鬼一样，好恐怖！
柯：你是科幻小说看多了！全球蝙蝠有多种，数量占了胎生动物的1/5。但大部分以虫为食；少部分吃水果，只有南美洲有三种蝙蝠以血液为食……
万：你刚才说蝙蝠已有很长的进化史了？
柯：目前争论很激烈，因为蝙蝠的骨骼小且脆，化石较难保存。考古学家迄今发现的蝙蝠化石是侏罗纪时期的……
万：那起码是恐龙时代的老“祖先”了？
柯：呵呵，蝙蝠品种的个头儿差异很大。最小的只有两三厘米；而最大的金冠飞狐，“翅膀”伸开有一米五长、体重有两斤多重……
万：好塞雷呀！
柯：它常用宽大的翅膀包裹着身躯，像穿了一件黑斗篷。头的周围有金色的毛发裹着，脸看起来就像狐狸一样......
万：挺诡异的！你刚才说新冠、SARS、MERS、Ebola、Marburg病毒都源自蝙蝠，有那么多？
柯：还不止！狂犬病毒、亨德拉病毒、尼帕病毒、甚至流行性腮腺炎都能追查到蝙蝠的祖先身上。病毒学家在蝙蝠身上已经确认了多种病毒……
万：妈呀，整个一“病毒罐子”？
柯：说它是“毒王”也不为过。但，它身上的大部分病毒对人类无害，只有一小部分能感染人，即所谓的“人畜共患”病，而且都是致命的……
万：为啥？
柯：人畜共患病之所以对人类很致命，是因为蝙蝠的免疫系统与人的免疫系统有很大的差异……
万：啥意思？
柯：人的免疫系统，一有风吹草动，立马拉开架势。搞个隔离区，拉个警戒线，杀来杀去，会对其他的细胞产生相当大的冲击……
万：“杀敌一千，自毁八百？
柯：港真，本来可能木有啥大的伤害，却由于免疫系统的过激反应，首先使人自身受不了……
万：怎么听着有点儿邪乎？
柯：就说这次疫情吧，一些人一有感染，免疫分子就超敏反应，对宿主细胞进行过度攻击，造成肺部细胞被自身免疫力杀死而不是被病毒杀死，引发肺炎……
万：肺炎不是病毒引起的？
柯：而且，为了对付那些新来的“入侵者”，免疫系统招兵买马，调兵遣将，结果，原本对付老疾病的兵力不够了。老疾病的病原体趁势反攻。其实，很多疾病是病原体导致的免疫性炎症反应而已……
万：免疫性炎症？
柯：比如说感冒吧，不是说感冒本身要命，而是高热以及它引发的其他问题会要命。抗病免疫反应会使身体产生炎症，而对哺乳动物来说，炎症本身是一种伤害……
万：是吗？
柯：蝙蝠也会产生强烈的抗病毒反应，但它与抗炎症反应之间会保持一种平衡。人类如采用同样的抗病毒策略，那人的免疫系统会产生广泛的炎症……
万：据说这次老年患者的死因就是基础病？
柯：木有错，大多数死者都有并发症，比如自身免疫性疾病或继发性感染等等。而与人的强烈免疫反应相对照，蝙蝠却显得低调，“任凭风浪起，稳坐钓鱼船”……
万：哈哈，为啥蝙蝠能这么“低调”呢？
柯：研究发现：蝙蝠体内缺乏一些相关的基因，削弱了它们的应对反应，或许正是这种削弱使蝙蝠维持了一种恰到好处的“有效反应”，不会在对抗病毒时“反应过度”……
万：还真是有利有弊？
柯：港真，病毒的目的无非想寄生在宿主身上，以源源不断地“吃到”宿主身上的蛋白质，SO，宿主死它也得亡，并不划算……
万：挺会算计的。
柯：这叫进化算力！蝙蝠所以是一个好的宿主，就是经过了N代遗传后对早期的病毒有了免疫力。换句话说，就是很多蝙蝠在病毒变异初期已经死掉了，少部分活了下来……
万：现在的蝙蝠就是那“少数”的后代？
柯：醒目。况且，病毒裂变（也是一种化学反应）是有极限的，就像人体细胞新陈代谢一样，病毒也是不断死亡更新。只要更替的速度均衡，就不会对宿主产生啥危害……
万：这种能力咋来的？
柯：由于蝙蝠是哺乳动物中唯一的“空军”，其飞行特性造成了其超高的新陈代谢率，天天“高烧”40度，搁人身上，怕早就挂了……
万：我有一次高烧38.5度就烧糊涂了。
柯：这种持续的“高烧”带来了免疫系统对炎症的持续应答。而且，千百万年来“高烧不退”的进化，使它拥有了DNA损伤修复的超能力，也使它超能“活”……
万：是吗？比人还能活？
柯：NoNo，这里指的是寿命比例，一般来说哺乳动物的寿命是成熟期的6倍，人成熟期20岁则预期寿命是岁。而蝙蝠的预期寿命是10倍……
万：是吗？
柯：上次访谈时谈到过：细胞线粒体的自由基氧化是衰老的元凶之一，因为人的细胞代谢慢，抗不住氧化的侵蚀。偏偏蝙蝠是个奇葩，无惧氧化……
万：真特么奇葩！
柯：与同体型的哺乳动物相比，蝙蝠的寿命要长很多，比如老鼠只能活两三年。目前有19种哺乳动物的寿命比例比人类长，18种是蝙蝠……
万：真的假的？
柯：上世纪60年代科学家捉了一只布氏鼠耳蝠，并给它装了标志物，41年后再次发现了它……
万：乖乖的，那么多毒，命还那么长，有天理吗？
柯：那你的意思是？
万：全部干掉！
柯：呵呵，“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”。蝙蝠身上有毒不假，但有错吗？蝙蝠也好穿山甲也好，在野外是与病毒“和平共处”的……
万：你是说，错的是打破了“平衡”的人？
柯：OK，错的是非法捕杀、和食用野生动物的人和行为……
万：好像穿山甲和蝙蝠都能入药的？
柯：蝙蝠身上有种沿用了千年的药材“夜明砂”。穿山甲身上也有用了很多年的药材麟甲片。夜明砂就是蝙蝠屎，《本草纲目》称：味辛性寒，有清肝明目之效……
万：靠谱吗？
柯：夜明砂的化学成分是尿素、尿酸、胆甾醇及微量维A。假如你患了青光眼、白内障、玻璃体混浊、泪囊炎等眼疾，你愿去吃它来治疗吗？
万：别别别！你饶了我吧。
柯：呵呵，再说穿山甲的麟甲片，《本草经》称其通经下乳、祛风除湿。港真，通过色谱仪、X射线等仪器检测后发现，甲片的成分与你的脚趾甲化学成分一毛一样……
万：哈哈，是吗？好像还很贵呦？
柯：麟甲片目前市价大都在几千到上万元一公斤。不过，版的《中国药典》已正式将穿山甲麟甲片除名，不再入药；6月5日起穿山甲由二级升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……
万：这真是个好消息！
柯：港真，人类对蝙蝠的了解还很不够，还有很多的秘密。作为多种病毒的天然宿主，它拥有神奇的免疫系统，可以避免导致衰老疾病的慢性炎症……
万：你是说，人类可以从中获得启示？
柯：OK，再则，蝙蝠作为一种“古老”动物，在生态系统中也占据了重要位置。一只蝙蝠一夜能吃掉几百只蚊子，而以植物果实为食的蝙蝠也承担了植物授粉的工作……
万：也算生态链一环？
柯：SO，非但不能灭它还要好好保护它。目前许多蝙蝠已受到了灭绝的威胁。两百多种被列为濒危和近危。全球的豕果蝠只剩下了只左右了……
万：了解越多，越觉得这小家伙儿有趣可贵。
柯：港真，蝙蝠确实不该为这次疫情承担更多的唾沫星子。人类受到病毒的威胁，首先是与人类对环境造成的改变有关……
万：想想也是。
柯：人类对蝙蝠栖息地的不断骚扰也让它们感到威胁，使它们在唾液、尿液和粪便中放出更多的病毒，从而感染到其他动物。换句话说，随着蝙蝠环境压力的加剧，人畜共患病的威胁也会增强……
万：那，人类该如何是好呢？
柯：我以为，井水不犯河水！各安其道，各行其是，互不相扰才是人类与蝙蝠和其他动物相处的正道，才能真正的“五福临门”！！！……
万：柯院长，受教了，谢谢你！
年6月23日于龙岗赛格导航科技园
备注与参考
参考：百科
参考：《大象的时间老鼠的时间》著者：本川达雄，译者：乐燕子，出版：南海出版公司，年6月第一版
参考：《生物共生的行星》著者：林恩.马吉利斯，译者：易凡，出版：上海科技出版社，年1月第一版
参考：网文《蝙蝠十问》，原原，原理，-02-09；
1、酒是男人de心事儿？
2、访谈录：谈谈古代科技de那些事儿
3、万柯访谈录：谈谈细胞de那些事
万新宇
